45、

魔神诞生于世界至高之神的权柄，掌控着世界运行的法则，是此世生灵中最容易接近真相的生物。

拉莫一开始便明白，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

对高天之下的一切生灵而言，命运不可闻，不可视，不可触摸。

可偏偏拉莫的天赋与此规则相悖。

除他自己之外，其他生物的命运在他面前几乎无所遁形。

懵懂的初生时期，他也曾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时候，无视规则的警告，偏要去探究、知晓、触碰甚至改变被星空记录的命运。

那种感觉非常美妙。

仿若世间万物的命运，都被编织成了一条条细长而精致的丝线，它们在星空这片无边的画卷上交织、汇聚，最终编织成了一张庞大而复杂的命运之网。而他则是这张网的观察者，甚至是修改者。

只需挥挥手指，将极细的丝线勾在指尖，轻轻拉扯——美妙的改变就此发生。

一切都太过轻而易举，以至于拉莫忘了，命运或许不公，但绝对睚眦必报。

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他所肆无忌惮挥霍搅乱的命运，都将会在后来成为刺穿他胸膛的利刃。

终于，没过多久，代价出现了。

原本在他眼前毫无遮拦的命运之线变得朦胧模糊，原本能轻而易举预知的未来变得失误而不可控，原本了如指掌的卜算技能也开始艰难吃力。

仗着干涉命运的能力肆无忌惮的拉莫，在仇视嫉恨他的魔兽和同类围攻下狼狈逃窜，身受重伤。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不可逆转地衰老。

刚开始不过是行动略有迟缓，他还来不及升起重视之心，情况便开始恶化了。

手脚开始僵硬、脊背变得佝偻，原本紧致的皮肤开始松弛皱缩，虚虚地挂在骨头上，中间丰满的肌肉不翼而飞。

衰老。

这个字眼只有在寿命短暂如蜉蝣的的短生种里才会出现，拉莫从未在魔神那听闻过。

理论上讲，作为伴随世界规则与权柄诞生的魔神，完全能够做到与世界同寿，拉莫一度认为衰老这个概念不可能出现在魔神身上。

可它偏偏发生了。

惊恐与焦虑充斥内心，偏执与疯狂炙烤理智，拉莫想及时脱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陷越深——直到不可挽回地跌入深渊。

天生带来的极高灵性冥冥之中告诉拉莫，他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办？

是在命运的迷途中沉溺于癫狂，还是在现实的清醒中无力凋零？

拉莫也曾在空无一人的寂静深夜，茫然地盯着自己苍老的双手，感受着生命力如溪水般地流失，默然陷入沉思。

曾经自诩为命运的拨弦者，终于还是被命运所愚弄。

于是他选择了漫无目的地游荡，去寻找继续下去的理由，去等待死亡之日的降临。

直到他遇上了那群孱弱狼狈的生灵。

败犬与败犬的相逢，他们合该报团取暖。

于是拉莫庇护了他们，为他们找到了不宜居但足够隐蔽的住所，为他们再次张开窥探未来轨迹的眼睛，为他们以身入局机关算尽，靠着弥天大谎换来一时的苟安。

曾经孤身一人时有时，拉莫也会思索，若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后呢？结果会怎样？

可现在，他好像已经明白了。

“遗忘才是最彻底的死亡。”

那就再做点什么吧，就当是让他们记住自己。

当不期然的善意降临，拉莫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将矛头指向最向往也是最恐惧的事情。

“既然这样，两位，作为感谢，请让老朽为两位做一次占卜吧！”

然后，我可能依旧会苟活于世，享受来之不易的安宁，可能会将力量耗尽，身体归于尘埃，灵魂消散于天地。

又或者，我会迎来新的转机。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我善良的朋友，我会尽力消散你们的迷茫，为你们指出前进的方向。

46、

什么？

为我们做一次占卜？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哦~

可是……

“为什么突然要为我们做一次占卜啊？拉莫大叔？”利姆露总觉得拉莫的提议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摩拉克斯与拉莫的权柄不尽相同，自然也不清楚拉莫做出决定的理由。

拉莫好像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反应，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老朽也是活了不少年岁的魔神了，懂得自然比你们这些刚破壳的小家伙多很多。”

“不需要细想都能直到，你们此行定会有不少的迷茫。”

“迷茫于自己为何会诞生，迷茫于下一步该做什么，迷茫于自己未来会是怎样。”

“迷茫是智慧的种子，是成长的启蒙，也是你们发现自我的机会。”

“我能做到，只不过是为你们的迷茫做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建议罢了。”

拉莫一连串富含人生哲理的话砸向利姆露，利姆露具象化出两坨圈圈眼。

好复杂，但是有好有道理。

嗯……仔细想一下，大概就像是RPG游戏里进入下一剧情点的引路npc那样，为接下来的任务提供蛛丝马迹的情报吗？

这么一想完全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