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珣回家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了。

渡珣不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陈昭是什么样子，他只记得一头雾水的李楚然过来想劝二人，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渠阙最后追了出来。

猜到了真相的渡珣不知道怎么才能面对诺温和陈昭，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情的其他人……

渡珣突然觉得头一阵眩晕，一段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渡珣的脑海……漆黑的海、到不了的岸、地底蠕动的怪物，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

渡珣呼吸一阵急促，突如其来的溺水感让渡珣猛烈咳嗽起来。

“……这、这又是哪一段记忆……”渡珣手里紧紧攥着水杯，杯里的水悉数洒在了地毯上。

这时，渠阙的电话打来了。

渡珣看着振动的手机，头晕感和窒息感终于慢慢缓和了。

渡珣调整好呼吸之后才拿起电话。

“渡珣，你还好吗？”渠阙试探性问道。

渡珣合上眼，有气无力答：“还行。”

“那你开一下门，我在你家门口。”

渡珣慢慢睁开眼，看向门口。

除了欧长桐，还有最开始来过的诺温和塞西，渡珣的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渡珣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举着电话的渠阙。

渡珣回家时情绪太过糟糕，连拖鞋也没换，脚上还是几天前穿出门的运动鞋。

渠阙叹了口气，探头看向玄关处，给自己拿了双拖鞋，又把一双看起来是渡珣的拖鞋放到渡珣脚边：“把鞋换了吧。”

渡珣坐到渠阙旁边，没动。

“你知道陈昭做了什么吗？”

渠阙微侧着看着渡珣：“他改了游戏地点？”

渡珣点头：“他们本该去亚特兰蒂斯，可是最后到的是拉莱耶。”

“拉莱耶……你是说，那个传说中沉睡着神明的城市？”

渡珣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那天塞西查到的资料不全，我也和盘托出。那不只是传说，也曾经出现在我的梦里，或者换句话说，我丢失的回忆里。”

“——那是一个四周都是黑暗海域的礁石岛，我不知道那座岛有多大，也不知道岛有多高。我有印象的时候，我躺在岛岸，海浪和海风一起拍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我被海浪和海风唤醒。”

“——我看到一片漆黑的海水和天空，我害怕了，就往岛中央走。可是明明是一块应该往上爬的岩石，我却摔进了坑里，明明是一个台阶，我却撞到了石头上。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出了什么问题。”

“——我只能往前走，即使前方都是未知、连我自己也是未知。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空中只有一点点月光，太阳一直没有升起。不管我走到哪里，海水一直能拍打到我的脚。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我听到地底传来低吼声，又好像是什么人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清。”

“——我似乎感受到有什么庞大而灵活的东西从我脚边滑过，但是我什么也看不见。我越来越感到不安。那一刻，我想，如果我跳进海里溺死也好过被怪物抓住死无全尸。所以我朝反方向跑去。我摔了很多次，撞得头破血流，但是怎么也跑不到岸边……直到有一个人来了。我不知道他怎么出现的，也看不清他的样子。我只记得他拿着一根权杖，他用那根权杖让我离开那个地方，但是他好像被困住了……”

“他是……陆斯安吗？”

渡珣无力地靠在墙上：“也许是。”

渠阙头皮发麻：“渡珣，你到底丢了什么记忆？或者是，这真的是你的记忆吗？会不会是你在游戏里待太久了，被灌输了其他玩家的记忆？”

渡珣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他能通过陆斯安这个行刑者看到黄木萱的记忆、看到陈昭的记忆，当然也可以看到别的玩家的记忆。可是那个人只能是陆斯安，而且感觉不会错。

如果感觉出了错，那渡珣整个人都出错了，再也没有什么是真实的。

“我想过，如果这些记忆都不是我的，如果陆斯安只是神明强行放进我记忆和梦境里的npc……可是如果连我的记忆、感觉和感情都不是我的，那我是谁，什么才是真实的？”

渡珣说到这里，渠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渡珣的精神被严重污染了！

“渡珣，跟我过来。”渠阙生拉硬拽，让渡珣躺坐在沙发上，然后跑到旁边给黄木萱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