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方定,流程未走,再多想想也无坏处。”
“……”
“婚姻既定,若是不娶岂不毁人姑娘清誉。”
好声好气的劝说在那细若蚊蝇的话语出来后骤然拔尖,一众含怒目光聚在那又被忽略许久的少年身上。
“你这腌臜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不知谁喊了一声,赵公子的脸遽然白了。他又喃喃几句“赵某拙见”便似不堪受辱将头埋得极低。这般姿态没引来谁的怜惜,反倒使怒气冲冲的老者叫年轻力壮的随从上前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揪起来摔到堂间。
阴阳鱼在地上碰出清脆的响声,玉环一甩,他的脸颊红了一片。
“口无遮拦,可是觉得在座无人能替赵烔罚你?”
赵公子闷声不语,倒在地上像只破碎的红蝶。舒泊渊见状使劲连忙从围着他的人间脱出来,几步到赵公子身前朝他伸出手。
“理我作甚,都说要走了不让我走,便是等着此时看我笑话。”乌黑的发盖住他的眼,赵公子没回应舒泊渊的手,反倒就地躺开,面朝天顶一副若无其事模样。
见又有人要上前对地上人动手动脚,舒泊渊抬手一拦,道:“说来,今日午后似乎有人举报通敌。贼子越发猖狂,不久前旻章才自王家仆处理了王叔父,伯父叔父们也该当心身边人,若叫贼人缠上可是麻烦。”
话题转得快,方还想着发泄怒气的人当即交头接耳,话中并无担忧自身,更多是讨论着王氏那块地该由谁接手。
临近舒坛济的人一撇茶沫子,抬眼盯着对面沉思的人,说:“我倒是听说贼子押入监狱便没了消息,邵世安,典狱长可是你举荐的,这是怎么回事?”
“监狱内部在审,消息往外传得太多扰乱人心,索性封了,大家都清静。”被唤作邵世安的人并不听话他中讥讽亦不理一众目光,扶袖掐了块莲花酥吃起来。
“通敌是大事,细枝末节皆要通报,这是惯例。”那人不饶,将茶盏往桌上一放,“你要破例,也得有个正当理由,理事长说是也不是?”
舒泊渊挡着那躺地上玩玉佩的赵公子,没有说话。
“理由也该与理事长禀明,与邸家主便无关了。”邵世安话罢起身,“家远路偏,邵某先告辞了。贵府酥饼糕点色味俱佳,内人犬子都嗜甜,理事长可允我带些回去?”
邵世安话音未落,门外一片嘈杂猛地闯入屋内。气宇轩昂的男子扒开拦他的侍卫,目光定在躺得四仰八叉的少年身上。
“赵子夭。”
少年一抖,阴阳鱼砸在脸上,他吃痛掩面,并没有要理那同是一身红袍男子的意思。
“失礼了,父亲着我来接家弟。”男子一步向前拽起地上的人匆匆行礼离开了。
闹剧收场,宾客接二连三离开,舒泊渊长舒一口气,踱步回房吹灭最后一支蜡烛。火星跳动几下,归于沉寂,扑火的蛾成群飞过窗棂,撞到未熄的灯前。灯笼往地上一放,楚凤训拉着江文梧的手腕向姚际法道别。沈长松提前离开时姚际法差人用楚凤训的车送他走了,二人只得步行归去。
秦氏帅府在清水大道尽头,离这并不远,而江文梧的小院子却在几个街区外。几番考虑后,楚凤训决定带他去军务院。
雨时歇时落,出姚府时忘记要把伞,楚凤训不敢耽搁,步子迈得大,江文梧却是一反常态地任他拉着往东往西走,一声也不吭。
“你怎么了?”行至一处街角,楚凤训打算停下来歇会,终于有空询问他的情况。
江文梧困在雪中多时,沈长松的身影始终抹不去,被一问才回神,说:“没什么。”
“我在查了,明天你好好配合,好处自然是少不了,没什么好不开心的。”
楚凤训只当他是因刚才那事不悦,说了几句又看他短袖薄衣,手往下一滑果然冰凉,问:“你冷吗?”
“不冷。”江文梧把手抽回来,楚凤训握得紧,血流不到手掌,当然凉,“长官不如再拿手铐铐着我,磨破皮与断只手的差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楚凤训张嘴要说什么,江文梧一扭头不看他了。
街边深巷内隐有打斗的声音,江文梧正侧耳听着,身边那团热却越靠越近。他及时伸手抵住楚凤训的胸膛,那人开口道:“没想到你这么娇气,那我轻点?”
“你……”
“哥哥疼我!”
一声惊喘自巷内炸出,二人登时看去,待听清了喊的是什么又默契地无言转头回来。
江文梧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们宿州的民风真是开放。”
楚凤训尴尬地咳两声,牵过他的手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