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渠阙就被叫回家了。

黄木萱这才严肃起来，直接警告渡珣：“渡珣，你暂时不能进游戏了，你现在状态很差。”

“我知道。”渡珣清楚自己的情况，眼神有些失焦，“第五场考核赛在五月，我暂时先不进训练赛了。”

黄木萱这才放心了点，想盘清楚渡珣的游戏：“你在游戏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像你之前说的，心理和理智的折磨，来自内心的恐惧。”渡珣下了很大决心才告诉黄木萱，“我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进的游戏。每个人都有执念，诺温是因为哥哥，塞西是因为弟弟，渠阙是因为遗憾，你是因为刘夏……现在看来，陈昭是因为游戏背后的神明。一开始，我不知道我到底因为什么。可能大家都觉得我抠门、爱钱，这倒也没错。但是我在现实生活里就不缺钱，没有什么爱好，没有非要从事的职业，没有值得我奔赴的人，精神世界没有寄托，如果一定要说在乎的东西，那就只能追寻物质上的满足。”

“——可是我没有体验过没钱的感觉，自然不会对钱财有多大的渴望和追求，可能这说出来有点欠，但事实就是这样——直到我进了游戏，遇到陆斯安。几乎是在直觉的指引下，我对当时还是行刑者的陆斯安伸出手，我问他，想和我回到现实世界吗。他点头了。”

“——不过我没做到，他不能离开现实世界，所以后来我进游戏找他。后来几乎每一个单人游戏里，我都能见到奇怪的我自己，我不知道他们是我的记忆还是神明制造出来的‘我’。每当我快不能感知我自己的时候，陆斯安都会让我醒过来。”

渡珣苦笑着说：“后来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会对陆斯安说出那句话，为什么陆斯安作为游戏的行刑者却一直在救一个玩家。我想，童年那些我觉得残缺的记忆里、逐渐模糊的梦里，一直都是陆斯安。我进游戏就是因为我在寻找陆斯安，在寻找我的曾经、和我消失的爱人。”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我总能被神明‘格外关注’，进的游戏都挺让人痛苦的。”

黄木萱瞬间觉得同病相怜：“也许这就是和游戏里的npc产生联系的副作用，也可能是以献祭挚爱之人生命重获新生的代价……”

黄木萱转而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渡珣，我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让陆斯安来找你，因为你害怕自己能力不够、只能靠他才能离开游戏？”

渡珣看向黄木萱，似乎早就猜到了：“陆斯安见过你？”

黄木萱沉默片刻，还是点头了：“你还记得你救我的时候中的那一箭吗？那不是你的幻觉，你真的中箭了，而且那支箭有毒，你晕倒了。就在你晕倒期间，陆斯安来了，他救的你。”

渡珣轻叹道：“会客宴的时候，我想起来一段记忆。”

“——一个很黑很黑的雨夜，我死了。我旁边还有一个人，他抱着我的尸体。他手上有一枚戒指，那枚戒指很神奇，他可以通过戒指召唤神明、发动秘术。”

“——我听见系统说，他发动了祭魂术，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取我的生命。时空回溯了。”

“——我被重新投入世界，他永远留在游戏里，成为了游戏的‘行刑者’。我们的记忆都被抹除了。”

“——我还听见系统叫他，陆斯安。”

渡珣定了定神：“陆斯安用自己的灵魂和自由换取我的生命，我不能在那之后仍然当一个废物，让他受伤、献祭救我。”

渡珣没说的是，他觉得这不是陆斯安第一次救他。

也许陆斯安为了救他，放弃过很多东西，包括自己的自由、生命和灵魂。

黄木萱讶异地看着渡珣，半晌才说话：“你是说，陆斯安献祭自己的灵魂、回溯了时间？”

渡珣点头：“也许是这样。他让我重新回到进入游戏前、回到认识他之前，让我以新的面貌回到这个世界。只是这一次，我的世界里没有他。”

“也许在你看见的这个世界里，陆斯安就已经不是人类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类，他应该不会有直接召唤神明的力量。换句话说，他也许早就献祭过自己的灵魂。”

渡珣一怔，没说话。

“不过这不是我要说的。”黄木萱沉吟片刻，问道：“渡珣，你知道蝴蝶效应吗？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个时间回溯是让你回到你原本的出生点，一切都会改变。就算你的行为、思想完全按照以前的轨迹来，那陆斯安呢？他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类，他就一定在你原来的时间线里有身份、跟你和其他人有过接触。他成为游戏里的人、成为行刑者，那原来的时间线里会有一个缺口——这个缺口要么有另一个新的人顶上，要么一切随着这个缺口的出现而改变，这就是失序。”

渡珣否认：“在我这里的记忆，没有陆斯安、也没有顶替他的人。”

黄木萱认真的看着渡珣：“那就对了。在原来的时间线，你和他都死了，但是你被放回了那个时间点之后。我听那神经病说过，祂们神明之间有规定，不能随意干涉地球的秩序，所以祂们自身并不能直接来地球，一般通过信徒，投放化身也是一些古神陷入沉睡之后祂们才开始的。而且祂们受信徒召唤时，不可以满足信徒改变过去的愿望。”

“也就是说，信徒不可以改变过去，但是可以让渴望的事情发生在未来……让过去的人在未来出现？”

“没错。”黄木萱摇头感叹道，“这样对神明来说没有违反规定，但同时的确也改变了过去。”

“如果时间对于神明来说只是一条静止的光带，祂们可以看到任意时间发生的事情，每一个过去对祂们来说都只是此时此刻，未来也随着改变了，未来很多人的命运都因为一个人的许愿被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