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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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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梧推开门,把箱子一丢,穿过客厅,脱了鞋就走进洗手间接了一盆水洗手。

手上的血迹几乎在那件倒霉的大衣上蹭干净了,只是浓郁的血腥味迟迟不肯散去,他搓红了手,水盆里晕开的红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程轲的。

无昧将箱子捡起来轻轻放在桌上,站在客厅等他。

江文梧猛地扑了一把水搓脸,鬓角都挂上淅淅沥沥连成线的水珠,晶莹剔透下那张过分精致的脸折射出几丝勉强的血气。他双手撑着洗手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会,他拿着帕子擦手,终于从洗手间走出来,问:“李家宅邸?”

无昧接过手帕,道:“李家原址清水大道第二十一户。旧时李家宅邸与邻户各在三尺巷墙头种了棵不小的梧桐树,李丰溯入狱次年元宵邻户走水,通着梧桐烧过,宅子在火里成了废墟。这古木宅是仁熙年间建起来的,后来塌了又建,建了又塌,是宅上宅。如今烧得干净,空荡荡一片,地基要比四周低,一下雨就淹。尚存着个石砌地下室,底下事物堆杂零碎,我在里面找到了这些。”

他把搁在高几上的纸袋递给江文梧。

“元宵?是点天灯烧起来的?”江文梧拆开纸袋,里面是几张潮黄的账单,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

“……程轲和李丰溯都是我拿进来的……”

江文梧眯起眼,伸指一张一张挑开看,说:“清水大道是个好地方,里面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多少人挤破了脑袋也要在里面安置一套房子,你稍后去查查地契走向。”

他两指合拢一捋封口,把袋子还了回去,说:“贝利礼拜堂西门,找巴特莱神父,把这个给他。他会拿来一个胡桃木盒子,把袋子里的东西放进去,找个隐蔽的地方放着。要快。”

无昧接过纸袋转身立即出发。墙边一声轻响,窗户被风吹开,连着窗帘鼓起洒出大片阳光,此时日上,渐升温了。江文梧从衣袋里勾出一条银色的细链子,底下缀着一个血迹斑斑的十字架。他的手指摆动,十字架在空中勾勒出一道虚影,映衬着他白皙俊美的脸庞,晕染出死寂的神圣感。

“真是个虔诚的信徒。”

细链一晃,十字架稳当当落在他手心,江文梧叹口气,拉开个柜子将它放了进去。

楚凤训一行人到了歌州,脚未沾地那边就来了黑压压一片人。前头的慌了,乱哄哄地喊着拦人。信玉皱眉,这伙人前行的步伐乱七八糟,左蹿一个右蹦一个的,手上不带兵器,穿的衣裳虽旧但还是能看得出是统一的制服,一个个嬉皮笑脸地伸长了脖子。这场面不像流匪劫荡,倒像是……看猴?

楚凤训把烟头碾进烟灰缸里,伸指挑开窗帘透过车窗看见这一场景,翻上笑意,打趣地说:“歌州的巡防兵这么活泼?”

信玉稍微侧首看到了自家长官黑沉沉的眼珠就知道这伙人,连带着他们的顶头上司,通通完了。

下一刻,楚凤训神态自若地放下手,往后靠着椅背,肩部的衣料随着动作紧绷。他紧拧的眉头下鼻梁如直挺,又抿着唇,若不看身上考究的衣物光看那气势,就是个土匪头子。只见土匪头子若有所思地搓着下巴,下一刻仿佛就要发出大开杀戒的口令。

信玉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随时都准备下车喝止训斥。时间一秒秒流逝,车内死一般寂静,司机已经开始真诚地为歌州政府祈祷。

楚凤训眉头却渐渐舒缓,另一手不知道在口袋里搓着什么,一双与这气势极不适配的桃花眼又漾起涟漪。他发出一声极轻的笑,说:“先去东辖关。”

信玉极快地碰了一下司机的手臂示意开车。

汽车在一众惊呼声中飞驰而去。乱舞的群魔甚至未近车五米,这位传说中的年轻上将就活生生从眼皮子底下飞走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歌州巡防兵被好奇心撺掇着追车跑了几百米后,终于把躁动的热血累没了。人群刚带着嘈杂的惋惜声像一坨粘稠的纸浆停滞在黄土大道上,又一辆汽车如利剑穿破画面,奔到了潮头。

老者被下属搀扶着下车,却连那车开过扬起的尘土都不曾见到,只有护卫队的汽车尾部在辽阔大地上渐渐缩成一个小点。

衣着华贵的少年从车上钻下来,藏蓝的衣衫在灰扑扑的壤土上像一颗遗世的宝珠,格格不入。他见状疑惑道:“怎么,不在歌州停吗?”

老者拄着拐杖,似是不相信那人就这般决绝而去,极力远眺,眼睛都发酸了也不见地平线那头再传来动静。

少年往前蹦了两步,身上的银饰哗哗作响。他脚尖碾着黄土块,不满地瘪嘴:“我还以为能见到他呢。”

老者侧目看了他一眼,枯枝般的手拍到少年肩上,干瘪的薄唇动了两下,说:“往后,往后还有机会。月儿,待他返程,你便一同到宿州去,去谋个好前程。”

少年似乎十分意外,他脸上稚气未脱,略有婴儿肥的脸蛋在下巴收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尖,歪头笑时半月形耳坠下水滴状银流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还以为爷爷要让我去报恩呢?”

他笑得弯弯的眼中浅色的虹膜映着一望无际的原野,瞳孔似不见底的深渊。

老者张了张嘴,没说话。

一轮玉盘悬在青螺群之上,在天地间笼一道朦胧的清辉。东辖关早在楚凤训他们直接路过歌州时就收到了消息,如今辖关政府大楼乌木门大开,左右各一列护卫兵,宿州府星阵旗高扬,各级官员站成几排殷勤地等候着。

楚凤训下车后左右扫了一眼,这么晚了,真是好大的阵仗。

一位中年男子用力整理了军装领口,大步向前,在楚凤训侧前方站定,板板正正行了军礼,喊道:“东辖关守官谭汾临见过楚长官,信玉长官。”

站得浩浩荡荡的官员列阵整整齐齐地弯腰,左手手心朝内按在心口,低头大喊:“见过长官。”

楚凤训点头,说:“沿途三州流匪横行,东辖关倒是太平。我哪有这么大的脸面,叫各位拱手垂袖半夜里在这等着迎。”

谭汾临脸上的笑顿时凝固,两手抓住衣摆十分无措。信玉上前示意谭汾临副官遣散众人,清出道后楚凤训先迈开腿走在前头,谭汾临立即跟在他身后,几人一齐进入政府大楼。

入内越凉,楚凤训看走廊外东辖关小城灯火通明,好不繁华。他瞥唯唯诺诺的谭汾临一眼,说:“东辖关谭长官守得好。此番流匪来路不明,行动范围大,东辖关巡防仍旧不可放松,希望下次来时小城依旧灯火辉煌。”

“谭汾临定不负长官厚望。”谭汾临重重点头,也看向窗外。他看得失神,被地毯绊了下脚,楚凤训及时抬臂接住他慌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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